我的童年和少年时代是在老家小村中度过的,直到参军入伍。 记忆中,老家所在的村子是个风景秀美的地方,给我印象最深的,便是村子周围那碧绿清湛的水。 小村子三面环水,村前村后紧围着几个很大的水塘,水塘之间彼此由一条南北走向的小溪河相连,一年四季总是清水长流,满满几塘碧水,映着蓝盈盈的天,衬着朵朵白云,犹如几幅天然锦绣镶嵌在小村周围。我的老家因而被人们亲切地称为绿华堡。
几个水塘,水一样的清,但又各具特点,各有各的景致。有的仅一塘碧水,平静明亮的塘面,一览无余,如一位素面佳人,无需浓妆淡抹,骨子里就透着那么一股清秀气息;有的岸边长了一排排又高又直的松树,如村子的一道屏风,微风徐徐吹来,沙沙作响;有的长满了莲藕,盛夏,硕大的莲叶中间,冷不丁冒出一支或红或白的荷花,似刚出浴的少女,在荷叶中害羞地躲闪。有的靠村子的一边岸上,生长了一排排扬柳,如村姑额前的刘海,清纯而又标致。偶尔塘边怒放的一丛丛叫不上名的花儿,恰似村姑头上的一朵朵漂亮的蝴蝶结…… 小溪河两岸,是一望无际绿油油的农田,河道被紧紧挤在中间,站在自家门前俯瞰小溪河,两岸墨绿色的庄稼,在风中此起彼伏,不太宽阔的小溪河面如一条明亮的绿丝带向前延伸。这里是鱼儿的乐园,水鸟的天堂。许多不知名的小鸟在溪面盘旋,自由自在地在水面觅食、嬉戏,一种不知名的水鸟,“喳喳”地鸣叫在水草丛中,处处都显得那么自然恬静。偶尔,放牛顽童的一声呼哨,打破了一时的局面,水鸟拍打着翅膀慌乱地飞起,掠过河面和草丛,又把草丛深处的水鸟惊醒,顿时,水鸟的鸣叫声、拍打翅膀声,响成一片。 一开春,冰消雪融,明媚的阳光下,醉人的春风吹皱一池碧水,微波荡漾,有节奏地拍打着水岸,水草芽顶着尖尖的脑袋,悄悄钻出水面,岸边的扬柳披上淡淡的鹅黄色新装,谁家的小牛犊边饮水,边欣赏着自己在水中的倒影,一群鸭鹅争先恐后地扑在水塘里,尽情地感受着寒冬过后早春带来的温暖气息。清晨,淡淡的雾霭中,勤劳的农家妇女一溜齐齐地排坐在水塘边,在石板上用棒槌边捶打、清洗着冬天换下的粗布棉衣,边嘻嘻哈哈毫无拘束地大声说笑,爽朗的笑声如塘面的水波回荡在空中。调皮的小狗时而咬住未洗衣物,撒欢地在岸边跑来跑去,时而又讨好般地把衣物叼回主人身边。我和小伙伴们则用各种花纸折了小船,在这边放到水面上,又欢呼着跑到对岸,等着春风慢慢把小船吹过来。 夏日的午后,大人们都在午睡,我拿起鱼竿,轻轻从家中溜出来,和约好的小伙伴们一起,到小溪边钓鱼。渔具很简陋,鱼竿是自家竹园里的小毛竹,鱼钩是用妈妈的缝衣针,放在火上烧红折弯,再在小溪边挖些蚯蚓作鱼饵。再摘两片荷叶,一片兜上水,放在小溪边挖好的小土坑里,作为鱼篓,一片顶在头上,当作太阳帽。每次垂钓,往往收获颇丰。回家后,妈妈把我钓的鱼洗净,放在碗里用盐腌好,做晚饭的时候,再加上些菜油和葱花,放在锅里蒸熟。晚饭时,餐桌上便多了一道荤菜,那浓浓的蒸小鱼的鲜香,至今令我回味无穷。 傍晚,从田里收工回来的大人,总爱把辛苦了一天的牲畜牵到水塘边,让它们放开肚皮喝个够。然后,自己跳进清水里,痛痛快快地扎上几个猛子,洗去一身的汗腥和疲劳。
秋天,是绿华堡收获的季节。两岸的庄稼由墨绿逐渐变成金黄色,秋风过处,阵阵清香在田野里飘扬。丰收的喜悦写在乡亲们的脸上。 岁月如水,时光变迁,那塘,那河,那水,仍给我留下甜甜的回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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