盛夏的清晨,乡政府院子里黑压一片,一大群人在时无忌禅地地吵闹着。惊醒的我按旨快步靠近这激烈的场面:只见一些农民双袖高卷插着腰,朝前来说解的乡干部不停地指划;还有一个农民手持一根木棍,并愤懑地用手掌推击着政府人员;还有一名满脸黧黑的中年汉子,双手扯着一名政府干部的衣领口,犷悍地说什么;院内不断地响起粗犷的怒骂声、叫咳声,院内是刻一片混乱。
谁能扑灭激情燃烧的烈火?!谁能完成水火交融的任务?!
政府会议室异常安静。维稳负责人认真地商榷着解决事件的具体办法。乡党委刘德平书记认真琢磨着,这起因水塘招受工业重度污染而引发的居民集访事件。酷暑难熬的夏天,五十多户人家百十号人没法吃水,还有几千元鱼的损失将怎样处理?百多亩农田如果失收那都将意味什么?书记显得有些焦急。他那双睿利的目光不停地扫视整个会场,目光是那样逼人。良久,他走到我身边神情坚定地说:“任务就交给你了,办法由你采取,事情要解决好”。简短的几语,句句是要求字字是责任。此时我的心情变得沉重而又复杂起来。因为这毕竟是经多人多次调处未果的事件。然而案情就是命令,看着刘书记那双饱含深情、充满信任、寄托希望的眼神,还有老百姓纷争的场景我还能说什么。惶恐的心态坚定了许多。
似火的骄阳,炙烤着我,也炙烤着心地还在淌血的农民。烈日下,几位承包鱼溏的农民,带着草帽站在水塘边,看着一大片泡在水面上的死鱼发呆,周围还有些人围观;还有几个农民杠着铁锹在田头走走停停,瞧着田里干裂的禾苗发愁;这边村子里,几个中年人站在手扶拖拉机上,准备去村子以外十多里路的牛奶湖拉饮用水,他们用睥睨的目光扫视了我一眼,“今儿又派你来了,哈哈” 傲着笑扬长而去。进村摸底掌握一手材料的进程就在这尴尬与无赖中结束。
回到房里,一股惆怅随同七月的热浪向我袭来。刚才愤然的目光、拒人门外的场景、牢骚奚落的言语叫我的心情难以言状,工作的热情也降至冰点。独仰床上,静静地望着天花板,顿时那一幕幕场景却又浮现在眼前:枯涸的禾苗、泡在水里的死鱼、老百姓焦躁的神态,霍地叫我警醒。老百姓生存求切有什么错?如果扔其下去,造成社会危害又将怎么办?委屈和损失孰重孰轻?想到此,从田埂陌阡中走出的我豁然开朗、精神为之一振,屈辱皆忘、灵感顿生跳门而出。
优先解决人畜饮水和稻田灌溉用水。人畜饮水由政府送水解决,稻田用水由二个邻村支部,组织人员、器具协送“龙江水”时不我待。听取汇报后的刘书记立即拍板并部署。仲夏的夜晚变得宁静起来,高悬的明月和闪烁的繁星像是给我们夜间劳作照耀的灯光。夜幕下,发扬“龙江”风格的送水人给干裂的田间送来希望之水。万籁俱静的田野深处不时地传来轻快的流水声。东方破晓了,稻田里的禾苗一夜间变得清幽起来。我们也怀着欣喜的心情踏霞而归。
又是一个很深的夜晚,李老师屋里灯光明亮期、人声鼎沸。一场彻底改变饮水现状的战斗打响了。大伙正热烈地讨论着成立管理小组、资金筹措、工程运作等改水事宜具体办法。收集资金、购材料、修水塔、装水管、打水井,我们忙不暇接。缺材料大家主动奏,缺劳力大伙自愿顶。年迈古稀的李老师也焕发了青春。大家的激情在这里燃烧。为了保证工程天寒前如期完成我日夜坚守在工地。累了,和大伙在简易棚里憩一觉;渴了,喝口湖水;饥了,来桶方便面。九十多个日夜记录着我们的辛劳进程:污染源切断了,赔偿妥决了,水管安装到户了,水塔建起来了;九十多个日日夜夜记录着我与大伙相处的情感变化,辛勤的付出换来了乡亲们的感激与信任。积怨化成了和谐的旋律,水火在这里交融。
十月一日这天水井出水了。全村老少蜂拥至井边,鞭炮轰鸣、欢呼雀跃,小山村沸腾了!顺林桥、古堰两村的人们从此告别了靠天吃水的历史,期盼变成了现实,乡亲们的脸上也挂满了激动的泪花和幸福的喜悦!清澈的井水像涓涓细流流进了久违人家;像高山的清泉滋润着他们干涸的心;像幸福的暖流流入了大伙心田。我收理行包归队。李老师却领着大伙携着锦旗拦在我前面,紧握着我的手:“以前大家给添了些滥,请政府的领导原谅并接受我们的歉意。今天我们要感谢你!”说完就是深鞠躬。茫然的我坚决地婉言谢绝。老刘黑黑的脸上写满了感激,“转告刘书记我们还要好好谢他!”。“我们还要在井边栽块碑、刻上你们的功名”,好于激动的老胡也动情地说。于是弥漫鞭炮幽香的现场响起激情般的掌声。
看着这动人的场景和这些淳朴、憨厚、充满感激之情的巴交农民,我无法抑制感动的泪花。在我屈腰鞠谢的瞬间,喉咙里轰然响起:谢谢你们,老乡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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